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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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隨後，馬研遠很快趕到了病房。
他仔仔細細給沈亦霆檢查了一番，問了他一些基礎問題，確定他已經是徹底清醒後，自己也徹底松了口氣。
馬研遠一邊把聽診器放好，一邊說：“醒了就證明身體開始正常運轉。身上的那些軟組織挫傷都是小事，有個那麽一周就好。主要就是腦部的震蕩，肯定是需要留院觀察，沈先生請安心在醫院靜養一些日子吧。”
沈亦霆聽後微微點頭。
我趕緊又問馬研遠：“有什麽照顧時需要註意的事情嗎？他嗓子很幹，現在可以喝水了嗎？還有啊……”
問題還沒有說完，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護工打扮的中年男人進來，他的身後居然跟著那個女人。
下意識的，我趕緊往沈亦霆身邊靠，不想離開他半步。
馬研遠和那個護工交代了幾句，看見這女人的出現絲毫不覺得奇怪，反而在和護工說完後問她道：“剛下的飛機嗎？”
女人笑笑，顯得倒是很禮貌謙卑，說道：“是的，昨晚上回來的。先生他……”
“放心吧。”馬研遠也笑了，“很快就會恢覆起來的。”
“那就好，昨天我真的嚇壞了。”
女人拍拍心口繼續和馬研遠交談著，那種熟悉親切的感覺像是他們之間已經認識了很久，而且馬研遠對這樣一個晚輩也是客氣得很。
我見他們如此，對這女人的身份有了更多的猜測，同時心裏也越發覺得不舒服，因為我就像是個局外人，礙事的人杵在這裏，一句話也插不上。
等馬研遠終於把話都說完，那女人就像個女主人似的沈亦霆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親自送馬研遠出去。
我看著他們消失在了在門口，擔心的想著這女人會不會再回來，到時候又把我趕走？
“我想喝水。”沈亦霆忽然說了一句。
“啊？”我回過神來看向了他，然後馬上點頭，“好的！”
我給沈亦霆斟了杯水，摸好了水溫將水再倒進了小口瓶裏方便沈亦霆躺著喝也可以不被嗆到，“用不用我再拿個枕頭墊高一下？”
雖然瓶子口很小，但是我還是怕他嗆到。
沈亦霆看著我，屬於他的銳利隨著他體力的覆蘇也漸漸覺醒，我被他看的心虛起來，心道他現在徹底清醒了，肯定會生氣我昨晚的大吵大鬧，最後還害他被車撞飛險些喪了命。
“我……對不……”
“是不是該罰？”沈亦霆問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這次真的是把他差點氣“死”，於是趕緊說：“對，該罰！我願意接受。”
“扶我起來。”他命令道。
我楞了一下，然後說：“不行啊，你才剛剛醒過來，還是躺著的好，不然的話……”
沈亦霆冷冷的瞧了我一眼，我一下子就收了聲，就好比一個漲爆的氣球被一根細針一下子給紮爆了一樣，完全沒了剛才說話的氣焰。
“那我先把床搖起來一些。”
說完，我就要走到床尾，可突然手腕一緊，沈亦霆抓住了我，然後拽著我就要自己起身。
我嚇得瞬間倒吸了一口氣，趕緊伸手穿過他的頸部，有點兒像公主抱似的要把沈亦霆托起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可以承受沈亦霆的重量，就是心裏想著不能讓他過度使力抻到傷口，所以就這麽一氣呵成的把他給扶了起來。
由於慣性，沈亦霆在坐定的那一刻嘴唇輕輕碰了一下我的臉頰，我的心跳瞬間提速了起來！我不經意的掃視了一下的他的嘴唇，可與之而來的還有清晨那女人吻他時多帶來的刺痛感。
我暗自咬住了牙關。
沈亦霆坐定，我又把剛才的那杯水遞到他的嘴邊，一點點擡高讓他把水喝了下去。
“還要嗎？”我問。
沈亦霆舒了口氣，許是喝了水以後覺得幹燥的身體舒暢了許多，於是不待他回答，我走過去又要給他斟水，剛拿起水壺，我就聽到背後傳來：“你見過小曼了？”
我手一抖，滾燙的開水一下子澆在了我的手背上，水杯也被我摔碎在了地上，還好是塑料的，沒有碎。
“我去趟衛生間。”
忍著疼痛，我迅速把杯子撿起來，然後將手藏在了身後向著衛生間跑去。
打開水龍頭，我把燙傷的地方用涼水狠狠的沖刷著，很疼很疼，可是我顧不上，想的是沈亦霆那句話。
那女人叫小曼，沈亦霆這樣親密的叫著她的名字，他們的關系真的不一般。
出於女人的敏感，在別的事情我可能會胡亂猜測，但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意，我不會猜錯。小曼喜歡沈亦霆，而沈亦霆他……她是他的情人嗎？還是女友？
“噔噔噔”敲門聲傳來，我趕緊瞧了瞧鏡子裏的自己，怕我已經控制不住在臉上表現出了我的內心，我問：“怎麽了？”
“陸小姐，我拿來了燙傷膏，請您開門。”是公館傭人的聲音。
我打開門就看到傭人拿著燙傷膏站在門口，她的胸脯起伏著，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剛跑完步似的。
她說：“先生說讓您拿著去他面前塗藥。”
原來是沈亦霆的意思。
我接過去藥膏向她輕聲道了句謝，然後又回到了沈亦霆的房間。
他淡淡道：“過來上藥。”
我走過去站在了他的面前，一直沒有動作，其實我不在乎那小小的燙傷，我只想知道沈亦霆和那個小曼是什麽關系。
可當沈亦霆轉頭看看我，我有機會發問的時候，我趕緊又把頭埋下去躲避他的目光。
我真不知道自己在矯情什麽，想讓他告訴我答案，可是又怕他發覺我的心思，因為我想我的這些心思在他眼裏應該無比可笑，一個情人還有必要把他的一切了解的清清楚楚嗎？尤其是感情的事。
“把手伸出來。”沈亦霆的聲音冷了幾分，這說明他已經有些不悅了。
我顫顫巍巍的伸出了被燙到的手，沈亦霆看到後眉心微蹙，說道：“上藥。”
點了下頭，我擰開蓋子想遵照他的吩咐，可是我忍不住，我真的太在乎小曼的存在，張了張嘴，我問道：“那個叫小……”
“你這是做什麽呢！”話沒說完，病房裏響起了一聲驚呼。
我扭頭看去，原來是小曼又回來了。
她瞪大著眼睛，十分生氣的看著我，指責道：“你有聽過剛醒的病人這麽快坐起來的嗎？你有沒有常識？”
“對不起！我知道這一點，可是先生他……”
“好了！”小曼打斷我，“昨天你不在的時候，我看一切都很好。既然現在我來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小曼說完，就一下子坐在了沈亦霆病床邊的椅子上。
在沈亦霆面前敢如此大聲說話，隨便行動的人，我是第一次見，還是個女人。
鼻頭一酸，那種極度的不舒服又一次湧上了心頭。
我往沈亦霆的身邊靠了靠，小聲道：“我不走，我要留下來。”
“這裏有護工，傭人，哪一個都比你專業。你留在這裏也只會用自己的無知辦壞事，不如回去睡個美容覺，不是嗎？陸小姐。”
小曼說這一番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留在這裏”“辦壞事”這幾個的語氣，很明顯她是在提醒我曾經和我說的沈家人的問題。
可是她那是在騙我，董管家說根本不會有沈家人來看望沈亦霆，否則她也不會一直都沒說過讓我走。
“我保證我就老實的待著，絕對不會惹禍。”我迎著小曼的目光堅定的說。
“陸小姐，你還是……”
“回去休息。”沈亦霆忽然插了句話。
我一怔，馬上就看到正對著我的小曼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容，這個笑容比昨天她對我所有的傲慢、嘲笑都具有打擊。
因為這是沈亦霆親口下的逐客令。
我站在原地不動，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來讓自己好受一點，但是沈亦霆的話已經是傷了我的心，我怎麽做都不會好受。
小曼站起來彎腰拿起了床頭櫃上的蛇果，然後又找來水果刀，笑道：“陸小姐都有黑眼圈了，這麽漂亮的女孩這樣多煞風景，快回去吧。”
眼淚不停的眼裏打轉，我忍著，看向了身旁的沈亦霆，想著他見我這樣要是改變主意了呢？
可是他卻說：“回去，這裏有小曼就好。”
我提著一口氣，以此來壓制自己的情緒，朝著沈亦霆點了下頭，然後立刻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沈亦霆又喊了一聲。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心想他肯定還是不想我就這麽走，我還是可以留在這裏，這樣就不會讓他和小曼獨處。
然而，沈亦霆的下一句話是：“把藥上了再走。”
……
從醫院到車庫的這一段路，我走得特別快。
我一直在騙自己說走的遠點兒，再遠點兒，看不到也就不會想了，這就叫眼不見為凈吧。
但是眼前的去的掉，腦子裏的卻是怎麽也趕不走。
上了車子，小陳見我臉色很差，便沒有直接發動車子而是詢問我：“陸小姐，您現在回公館嗎？”
我低頭看著自己交纏在一起的手，也沒多思考什麽，張口就道：“我不走。”
小陳顯得有些無語，但也沒說什麽，只是安靜坐在那裏等著我發出出發的命令。
慢慢擡起頭，我盯著車庫裏那亮著光的“安全出口”四個字發呆，思緒一點點飄遠，飄回了沈亦霆病房。
我想，早晨沈亦霆昏迷的時候，小曼都那樣的大膽去偷吻他，現在沈亦霆已經蘇醒了，和小曼獨處在一個空間裏，他們會不會……
我瞬間握緊了拳頭，這個舉動牽扯了我燙傷的地方，我疼得皺緊了眉頭。
“陸小姐，您不舒服嗎？”小陳關心道。
搖搖頭，我把包裏的燙傷膏拿出來又給自己塗了一些，眼淚也掉了下來。
剛才我塗藥的時候，小曼在一旁很是得意，還和沈亦霆說我受了傷怎麽不叫醫生來看看，拿個燙傷膏對付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沈亦霆淡淡的說了句小傷而已，惹得小曼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所以我草草的塗上藥，沒再那個房間再多逗留就轉身離開，可當我推開房間門的時候，我又不爭取的猶豫起來自己真的要走嗎？這不就是給他們制造機會嗎？
可那時我又聽到小曼說：“你不是最愛吃蛇果了嗎？我在新西蘭的莊園裏親手種的，又從天上給你背回來，你可要嘗一個。”
她的聲音變得嫵媚俏皮。
我暗自想沈亦霆不會喜歡這樣撒嬌的女人吧，可下一秒我就聽見沈亦霆輕聲說了句：“好。”
此刻我閉上眼睛，哪怕當時沒看見這個畫面，我也可想象出那種溫馨和諧，因為當時沈亦霆的聲音雖然依舊冰冷，但是又有一些溫柔。
“陸小姐，您的臉色真的不好。不如我隨您去醫院看看。”小陳又一次說。
我保持著閉目的狀態，許久，問了句：“如果一個男人允許一個女人的撒嬌，你說這說明什麽？”
沒看到小陳的表情，我只是聽他沈默了幾秒，然後說：“這應該就是寵愛吧。”
我一下子笑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笑。
“陸小姐，快到晚餐時間了。我送您回公館吧。”小陳說。
“我好累。”我把腦袋靠在了玻璃上，“我想在這裏休息。”
寵愛……
這是沈亦霆對待每個情人都有的樣子，還是對待特殊存在的人才有的樣子呢？我於他而言究竟又是什麽呢？
……
後來，我真的睡著了，只是睡得不深也不踏實。
直到小陳的手機響了起來才把我叫醒，我也才從迷蒙中漸漸有了清晰的意識，瞧了一眼車子裏的時候，已經快八點半了。
這個電話應該是董管家叫我回去吧。
我扭頭看著地庫電梯那邊的位置，心想自己真的要離開嗎？這是整整一夜啊，每分每秒都可能產生巨大的變化。
“陸小姐，先生叫您上去。”小陳掛斷電話對我說。
“你、你說什麽？”我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陳笑笑沖我點頭，說：“是的，先生讓您上去。”
話音一落，我已經打開車門奔跑了起來。
……
病房裏，傭人正在客廳等著我，為我打開門以後告訴我有什麽事情就立刻叫她。
我走進去，四下尋找著小曼的身影。
其實我剛才沒有多想，下車奔跑無非是遵從了自己的心意，但是隨著越來越靠近病房，我就想如果小曼還在的話，到時候我又要看著她和沈亦霆濃情蜜意的樣子，豈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可是我快速的腳步根本停不下來，現在我進來了，我就告訴自己她在就在，反正我也在，起碼可以破壞他們的二人世界。
“沒有其他人。”沈亦霆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說了這麽一句。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心想自己的模樣還是出賣了自己，於是趕緊走過去小聲喊了他一聲：“沈先生。”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我，我又是立刻避開他的目光，怕他看出來的更多。
許久，我們就這麽僵持著，誰不說話，我被他看的越來越心虛，因為我摸不準他叫我回來的意圖是什麽，是讓我留下來照顧他？還是說有什麽話和我說，甚至是有什麽懲罰在等著我？
“咕嚕”一聲，我的肚子在這個尤為的安靜的環境了極為大聲的叫了一聲。
我立刻漲紅了臉捂著自己的肚子怕它再叫，可是它就跟誠心似的，我越不想它叫，它越叫！
“沒有你的飯，把餅幹吃了。”沈亦霆冷冷的說，嘴角卻藏了一絲笑意。
我扭頭看到櫃子上我帶來的那個籃子，走過去打開它，就發現裏面的袋子減少了一些，這不可能是傭人吃的，那就是沈亦霆！
“小曼說味道很淡。”沈亦霆說。
這話一出，我原本稍稍要好轉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倒了谷底，我“砰”一聲把蓋子蓋上，心想誰要讓她吃了？這是麗兒做給我和沈亦霆的！
“不吃嗎？餓的是你。”
“我不餓。”
我氣鼓鼓的走到一邊給自己斟了杯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裏灌，結果下一秒病房裏就響起了我的一聲尖叫。
真是燙死我了，什麽都和我作對！
“怎麽了？”傭人聽到動靜沖了進來。
我走到一旁去拿紙巾擦幹地上的水，悶悶的說了句：“沒事。”
“陸小姐，我來收拾。”
傭人跑過來要替我擦地，這時就聽沈亦霆說：“讓她來，你出去。”
對於沈亦霆的話，傭人自然是不敢有任何言語，立刻沖他恭敬的鞠了一躬就把我留在那裏，消失在了病房裏。
幹這些活兒沒什麽，因為這本來就是我弄的。
但是我感覺我心頭有一團火，因為沈亦霆剛才的話和語氣燃的更旺，更勝！
對著我就是這樣冷漠冰冷，對待小曼就是輕柔溫和，一旦產生這個對比，我簡直就是氣的牙根癢癢，照著那個地面就是死命的摩擦，恨不得把這木地板擦出花兒來！
“夠了，手上會留疤的。”沈亦霆不緊不慢的說。
我一楞，看見自己正用燙傷的那只手在這裏做“解氣運動”，手上原本就是紅了一大片，現在更紅了。
可是沈亦霆這麽說，我就偏偏不想在意，反而更加用力的繼續摩擦著地板，小聲嘟囔道：“留疤就留疤。”
“但是我不想以後面對一只成日戴著手套的手。”
“什麽意思？”
“你要是留下疤痕，以後就戴著手套。”沈亦霆說。
聽他這麽說，我一點點沒了動作，只好把地面清理幹凈接著去衛生間洗手，然後站回了他的身邊。
我耷拉著臉，盯著自己的腳面，像個悶葫蘆似的不吭聲也不動彈。
“過來。”沈亦霆忽然說。
我抿了抿嘴走到了他的床邊，說：“沈先生請吩咐。”
“坐下，然後給自己上藥。”
“沒事，我的手沒那麽脆弱。這藥膏已經上了好幾次，太多了反而會不好，沒準兒才留下疤了。”我陰陽怪氣的說了這些。
心想不是你和小曼說這是小傷嗎？那麽它哪裏需要過多的呵護，有藥膏塗個一兩次也就完事了。至於留疤，反正我看小曼的手又白又細的，漂亮得很，她沒被燙著就行。
但是下一秒，沈亦霆喊了我一聲：“晚晚。”
這麽一喊，我一下子就楞住了，立刻覺得剛才自己的那些就是無理取鬧，火氣也消了一大半，但沈亦霆停頓了兩秒，馬上就說了一句讓我心驚的話。
他說：“你在嫉妒。”
我瞬間瞪大了眼睛，腦子裏自動意識到自己自從看到小曼時的那種在意，心裏的那種不舒服，還有之後的火氣、難受、酸澀，以及極度不願意她和沈亦霆獨處的迫切心情……這些都是因為我在嫉妒嗎？
沈亦霆坐了起來，繼續道：“你這一切的行為都在說明你在嫉妒。”
“我沒有！”我立刻否認，這一聲我喊得很大聲，像是用這種方法在給自己增加底氣。
我怎麽會嫉妒呢？
我只是一個情人，有什麽權利和資格去嫉妒？我一直很好的恪守著自己的本分，對待沈亦霆除了服從就是服從，我就是他豢養的一只寵物鳥，怎麽會有嫉妒這樣不該有的情緒？
“你在害怕什麽？”沈亦霆又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我沒有害怕！我更沒有嫉妒！我……我這是、是愧疚！因為你是因為受傷的。”太好了，我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好理由！
沈亦霆是為了救我才被車子撞到，我當然是愧疚的，所以我才那麽的在意，所以我才想留下來照顧他，這是為了贖罪，和那個什麽嫉妒完全不沾邊！
一定是這樣的。
“既然如此，你回公館。”沈亦霆冷冰冰的說，“這裏都是一流專業的人員，我不需要什麽無用的陪護。”
“我……我……”
我張著嘴，一時間失去了所有還擊的能力，因為他的話一點兒錯也沒有，我留在這裏沒有什麽用處，既然如此又何必妨礙他休息呢？
但事實是我不想離開他，一步也不想。
我站在他的身邊磨磨唧唧的不肯動，心裏想著我要用什麽理由才可以名正言順的再留下來呢？怎麽想，我都找不到。
就和小曼那時說沈家人要來一樣，我找不到理由留下來，因為我僅僅只是他的一個情人而已啊。
“出去。”沈亦霆再一次說，語氣裏已經是明顯的不耐煩。
我攥緊了拳頭，緩慢的移動著步子，還是又說了句：“我明天一早就過來。”
“不必。”沈亦霆閉上眼睛。
他如此冷漠果斷的拒絕讓我的心像是被抽了一鞭子，這一下就被傷的血肉模糊的，疼得難以呼吸。
我看著他，他卻不看我，我用了這世界上最長的一分鐘走到了門口，伸手開門的時候，我覺得我是在自己傷害自己，可是我做錯了什麽？我沒有啊！
“你什麽時候認清楚了自己的內心，什麽時候再來。”沈亦霆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我一怔，慢慢扭頭看著他，我說：“沈先生，我不、不……”
沈亦霆這次直接躺下轉身留給我一個背影。
……
我失魂落魄的出了病房，在客廳裏正好碰上了一個公館的傭人，她拿著保溫桶笑著問我：“陸小姐，您現在要用嗎？”
我楞了楞，問她：“這是什麽啊？”
“先生特意吩咐我回公館給您取來的粥。”傭人解釋，“您看，您這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要是一下吃的太豐盛恐怕胃口不好消化，所以還是先喝粥暖暖胃的好。”
傭人說完，就把保溫桶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作勢要為我盛上一碗，可我看著這粥就跟看到了毒蛇一樣抗拒和恐懼，立刻跑出了病房。
沈亦霆的這些體貼讓我覺得惶恐，這樣的惶恐其實早就存在了，那是一種裹著罌粟的致命誘惑，它在把我一點點帶到那個令我萬劫不覆的世界裏去，這就是我真正害怕的地方！
……
我上了車，要求小陳立刻開車，馬上帶我離開這裏，我覺得再不走我會染上癮，我一定會永遠的陷進去。
小陳對於我的驚慌失措又是一陣無法理解，可是他看了一眼手機，似乎是條短信，就什麽也沒問我帶著我離開了。
回到公館，董管家正在等我要我去餐廳用餐，可我一口也吃不下，沖回了臥室的浴室裏，我將門反鎖上，也沒有脫衣服就直接打開了花灑。
讓自己清醒一些吧，那呼之欲出的感情真的嚇到我了。
原來我的內心一直都是在不經意間壓抑著自己，我把那些點點滴滴埋在了心底的最深處，一直沒察覺，可現在因為沈亦霆的一句：你在嫉妒，讓我變得潰不成軍。
仿佛一個一直活在自欺欺人中的人終於被現實拉了出來，並且點悟這個人去認識真正的自己。
我看到小曼吻沈亦霆我會發瘋似的回到樓梯間喊叫，因為我就是覺得沈亦霆的吻是給我的；看到杜禮和馬研遠那麽恭敬客氣的對待小曼，我心裏也吃味兒的緊，因為我覺得那是代表著小曼在沈亦霆身邊身份的不同，她是特殊的存在；面對小曼對我的嘲笑，我為什麽那麽放在心上，那是因為我和她同樣站在沈亦霆的面前，沈亦霆選擇的是她；最最重要的，我嫉妒小曼不像我一樣，她可以坦坦蕩蕩的站在沈亦霆的身邊。
然而，陸晚之，你懂什麽叫引火自焚嗎？你懂什麽叫做不自量力嗎？你又懂什麽叫天差地別嗎？
我懂。
這也就是我一切的根源。
雙手緊緊扣住自己的腦袋，我喊著清醒一點！理智一點！你一直不是隱藏的都很好嗎？連自己都沒有發覺那些心中的異樣是因為這個原因，既然如此，何不就一直這麽下去？
可誰有能告訴我，這種東西一旦沾染上了，還能戒掉嗎？
……
這一晚，我又做了夢。
夢裏是什麽，我一醒來就不記得了，我就知道我很害怕，又很渴望，那開心的笑，那痛苦的淚全部交織在一起，就是這樣的。
不到早上八點的時候，傭人敲門進入告知我必須下樓用早餐，還說董管家正在餐廳等我。
我頭暈目眩，無精打采的梳洗好就下了樓。
董管家見了我，指了指餐廳的椅子說：“坐下，吃完早餐送你去公寓。”
“公寓？”
“你有一段時間沒見孩子，今天送你過去。”董管家解釋。
我咬著牙，想到昨天沈亦霆在聽到我說要一早來醫院後，就斬釘截鐵的拒絕我，沒想到現在更是為我安排了去處。
傭人為我拉開椅子示意我坐下，我向那邊走起，卻很想和董管家說我不去什麽公寓，我要去醫院。
可我轉而又想，昨晚我不是把一切想的挺明白嗎？就這樣繼續隱藏下去，對我才是最好的，所以不去就不去吧。
我安靜的用了早餐，然後換好衣服就和小陳一起出發。
可是外表異常安靜的我，內心就是滾滾巨浪在翻滾著，那是一種渴望，是一種沖動，它吸引著我，跟我說：去到他的身邊，那才是你最想的。
我攥緊著拳頭，把指甲嵌進肉裏來去趕走那些可怕的想法，可是當我看到路標，上面顯示左拐就是公寓的方向，右拐是醫院的方向時，我不由自主的和小陳說：“去醫院！我要去醫院！”
小陳反應了一下，在緊要關頭變換了車道。
我松了口氣，無力的倚靠著車椅上，嘲笑著自己，心道沒出息的人就是我這樣的，最終的結局往往是作繭自縛，不得善終。
……
我再一次回到了病房。
傭人們照舊守在客廳裏，還沒走到沈亦霆房間的門口，我就聽到裏面傳來了小曼的笑聲。
她說：“你以前說好要和我一起去死海的，現在這話說了得有三四年了吧，你連津城的衛河都沒和我去過，我好不開心啊。”
“等將來有時間，一定會去死海的。”
“你已經失信了一次了，我要怎麽相信你這次呢？除非你……”
後面就沒有聲音了。
“陸小姐，您不進去嗎？”傭人問道。
我距離著那扇門只有兩步，可是我不敢動，因為那小小的玻璃會把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擺在你的面前。
小曼那纖細的腰肢在吻他時，會輕輕的擺動著，那樣的忘情摸樣於我而言是天底下的最大的酷刑。
猛地轉過身，我想或許這就是給我最好的答案。
“麻煩你，別說我來過。”
……
又一次的離開，又一次。
我沒有哭，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我說事情不就是這樣的嗎？他是沈亦霆啊，身邊會有無數漂亮高貴的女人前仆後繼的圍繞著他，我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只是一個他生命裏的過客，興許不久就會他就會忘記。
這一切，我早就知道的。
可為什麽心這麽疼呢？像是有一只怪物的手在狠狠的撓著它，掐著它，時不時的怪物還會露出獠牙咬住它。
真疼！
我走到車庫，小陳看到我又是吃了一驚，這幾天他跟著我也是沒少受驚嚇，他怎麽會想到原本唯唯諾諾我的，總是這樣反反覆覆。
“陸小姐，這又是……”
我笑了笑，對他說：“不好意思，麻煩你帶我去公寓吧。”
小陳頓了幾秒，然後點了下頭跑去為我開門，可是動作還沒進行，他又說：“請等一下。”
他繞到後備箱，從裏面拿出了一個袋子遞給我，“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大風降溫，陸小姐添一件衣服吧。”
我盯著裏面的開衫，心想那晚的大雨小陳也是這麽說的，讓我添件衣服。
“這個……是董管家的交代嗎？”
小陳說：“這個不是，是先生那次和我照面親自吩咐的。”
我又笑了，這次卻是眼淚也跟著笑了出來。
沈亦霆，你為什麽要這樣？
讓我再一次意識到你這麽用心的對我，甚至是麗兒，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人很容易會錯意，很容易一廂情願嗎？
“你說這是不是寵愛？”我問小陳。
他正在為我找紙巾，聽到我的話後立刻說：“這當然是啊，先生沒有對誰這樣過的。”
我抹了抹眼淚，心道既然這是寵愛，那就讓我恃寵而驕一次，哪怕粉身碎骨，頭破血流，我認了！
我對小陳說了句謝謝，然後就又轉身飛奔沖回病房！
小陳在後面喊著：“陸小姐，衣服啊！不讓先生會責怪我。”
我臉上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心道他不會的，因為他要怪可能是會怪我越矩吧。
……
我門也沒敲，直接推開了房門。
小曼雙手撐在床邊不知笑著在和沈亦霆說些什麽，他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你怎麽這麽不懂規矩？”小曼不悅的皺起眉毛。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她說：“對不起，我有重要的話要和先生說，想請你回避一下。”
“憑什麽？”小曼站了起來，“你說讓我走我就走嗎？”
我看了一眼沈亦霆，他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我，我又說：“如果你想留下來聽，我也可以。”
“你還……”
“小曼，出去。”沈亦霆打斷了她的話。
小曼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沈亦霆，而他卻未看她，只是一直看著我，似乎是在等待。
小曼不情願的垂下了頭，然後邁步離開，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等房間了只剩下我們的時候，我靜靜的看著他，然後開了口：“我是不了解自己。”我一邊說著，一邊向他靠過去。
“我一直很害怕你，害怕你哪天一個不高興停了麗兒的治療費，害怕你因為我的緣故傷害了我身邊的人，更害怕你把我轉手送出去。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害怕裏摻雜了一些我察覺不出的東西，我形容不出來。我只知道有一點點風吹草動，我就會胡思亂想一整天，我總問自己我對你而言是不是一個可以隨隨便便送人的禮物。”
我平靜的說出了這些，同時，再看向沈亦霆的時候，心裏的那份感情更加不可抑制。
“你問我們是什麽關系？我真的回答不出來，因為你從不屬於我。但是我可以回答你我在害怕什麽，我的害怕有很多，剛才已經說了，可是我最害怕的是我在你心裏一點點的位置也沒有。”
我害怕你的拋棄，那是因為我不想離開你；我害怕你的轉送，那是因為我不願意發現我在你心裏分文不值；我害怕的還是你，更是我自己對你感情。
沈亦霆的眼中閃過一絲鋒芒，他問：“所以呢？”
我慢慢低下了頭，眼眶裏也一點點噙滿了淚水。
“所以我在那晚會歇斯底裏，橫沖直撞，我會看到那個小曼就渾身不舒服，我會嫉妒。而這一切都是因為……”
再一次深吸一口氣，我把我所有的勇氣集聚到了我的心尖上，那一刻我連自己那與生俱來的自卑都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
我仰起頭直視著沈亦霆目光，清清楚楚的說：“因為我喜歡你，沈亦霆，我愛上你了。”
058 杜曼的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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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馬研遠很快趕到了病房。
他仔仔細細給沈亦霆檢查了一番，問了他一些基礎問題，確定他已經是徹底清醒後，自己也徹底松了口氣。
馬研遠一邊把聽診器放好，一邊說：“醒了就證明身體開始正常運轉。身上的那些軟組織挫傷都是小事，有個那麽一周就好。主要就是腦部的震蕩，肯定是需要留院觀察，沈先生請安心在醫院靜養一些日子吧。”
沈亦霆聽後微微點頭。
我趕緊又問馬研遠：“有什麽照顧時需要註意的事情嗎？他嗓子很幹，現在可以喝水了嗎？還有啊……”
問題還沒有說完，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護工打扮的中年男人進來，他的身後居然跟著那個女人。
下意識的，我趕緊往沈亦霆身邊靠，不想離開他半步。
馬研遠和那個護工交代了幾句，看見這女人的出現絲毫不覺得奇怪，反而在和護工說完後問她道：“剛下的飛機嗎？”
女人笑笑，顯得倒是很禮貌謙卑，說道：“是的，昨晚上回來的。先生他……”
“放心吧。”馬研遠也笑了，“很快就會恢覆起來的。”
“那就好，昨天我真的嚇壞了。”
女人拍拍心口繼續和馬研遠交談著，那種熟悉親切的感覺像是他們之間已經認識了很久，而且馬研遠對這樣一個晚輩也是客氣得很。
我見他們如此，對這女人的身份有了更多的猜測，同時心裏也越發覺得不舒服，因為我就像是個局外人，礙事的人杵在這裏，一句話也插不上。
等馬研遠終於把話都說完，那女人就像個女主人似的沈亦霆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親自送馬研遠出去。
我看著他們消失在了在門口，擔心的想著這女人會不會再回來，到時候又把我趕走？
“我想喝水。”沈亦霆忽然說了一句。
“啊？”我回過神來看向了他，然後馬上點頭，“好的！”
我給沈亦霆斟了杯水，摸好了水溫將水再倒進了小口瓶裏方便沈亦霆躺著喝也可以不被嗆到，“用不用我再拿個枕頭墊高一下？”
雖然瓶子口很小，但是我還是怕他嗆到。
沈亦霆看著我，屬於他的銳利隨著他體力的覆蘇也漸漸覺醒，我被他看的心虛起來，心道他現在徹底清醒了，肯定會生氣我昨晚的大吵大鬧，最後還害他被車撞飛險些喪了命。
“我……對不……”
“是不是該罰？”沈亦霆問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這次真的是把他差點氣“死”，於是趕緊說：“對，該罰！我願意接受。”
“扶我起來。”他命令道。
我楞了一下，然後說：“不行啊，你才剛剛醒過來，還是躺著的好，不然的話……”
沈亦霆冷冷的瞧了我一眼，我一下子就收了聲，就好比一個漲爆的氣球被一根細針一下子給紮爆了一樣，完全沒了剛才說話的氣焰。
“那我先把床搖起來一些。”
說完，我就要走到床尾，可突然手腕一緊，沈亦霆抓住了我，然後拽著我就要自己起身。
我嚇得瞬間倒吸了一口氣，趕緊伸手穿過他的頸部，有點兒像公主抱似的要把沈亦霆托起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可以承受沈亦霆的重量，就是心裏想著不能讓他過度使力抻到傷口，所以就這麽一氣呵成的把他給扶了起來。
由於慣性，沈亦霆在坐定的那一刻嘴唇輕輕碰了一下我的臉頰，我的心跳瞬間提速了起來！我不經意的掃視了一下的他的嘴唇，可與之而來的還有清晨那女人吻他時多帶來的刺痛感。
我暗自咬住了牙關。
沈亦霆坐定，我又把剛才的那杯水遞到他的嘴邊，一點點擡高讓他把水喝了下去。
“還要嗎？”我問。
沈亦霆舒了口氣，許是喝了水以後覺得幹燥的身體舒暢了許多，於是不待他回答，我走過去又要給他斟水，剛拿起水壺，我就聽到背後傳來：“你見過小曼了？”
我手一抖，滾燙的開水一下子澆在了我的手背上，水杯也被我摔碎在了地上，還好是塑料的，沒有碎。
“我去趟衛生間。”
忍著疼痛，我迅速把杯子撿起來，然後將手藏在了身後向著衛生間跑去。
打開水龍頭，我把燙傷的地方用涼水狠狠的沖刷著，很疼很疼，可是我顧不上，想的是沈亦霆那句話。
那女人叫小曼，沈亦霆這樣親密的叫著她的名字，他們的關系真的不一般。
出於女人的敏感，在別的事情我可能會胡亂猜測，但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意，我不會猜錯。小曼喜歡沈亦霆，而沈亦霆他……她是他的情人嗎？還是女友？
“噔噔噔”敲門聲傳來，我趕緊瞧了瞧鏡子裏的自己，怕我已經控制不住在臉上表現出了我的內心，我問：“怎麽了？”
“陸小姐，我拿來了燙傷膏，請您開門。”是公館傭人的聲音。
我打開門就看到傭人拿著燙傷膏站在門口，她的胸脯起伏著，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剛跑完步似的。
她說：“先生說讓您拿著去他面前塗藥。”
原來是沈亦霆的意思。
我接過去藥膏向她輕聲道了句謝，然後又回到了沈亦霆的房間。
他淡淡道：“過來上藥。”
我走過去站在了他的面前，一直沒有動作，其實我不在乎那小小的燙傷，我只想知道沈亦霆和那個小曼是什麽關系。
可當沈亦霆轉頭看看我，我有機會發問的時候，我趕緊又把頭埋下去躲避他的目光。
我真不知道自己在矯情什麽，想讓他告訴我答案，可是又怕他發覺我的心思，因為我想我的這些心思在他眼裏應該無比可笑，一個情人還有必要把他的一切了解的清清楚楚嗎？尤其是感情的事。
“把手伸出來。”沈亦霆的聲音冷了幾分，這說明他已經有些不悅了。
我顫顫巍巍的伸出了被燙到的手，沈亦霆看到後眉心微蹙，說道：“上藥。”
點了下頭，我擰開蓋子想遵照他的吩咐，可是我忍不住，我真的太在乎小曼的存在，張了張嘴，我問道：“那個叫小……”
“你這是做什麽呢！”話沒說完，病房裏響起了一聲驚呼。
我扭頭看去，原來是小曼又回來了。
她瞪大著眼睛，十分生氣的看著我，指責道：“你有聽過剛醒的病人這麽快坐起來的嗎？你有沒有常識？”
“對不起！我知道這一點，可是先生他……”
“好了！”小曼打斷我，“昨天你不在的時候，我看一切都很好。既然現在我來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小曼說完，就一下子坐在了沈亦霆病床邊的椅子上。
在沈亦霆面前敢如此大聲說話，隨便行動的人，我是第一次見，還是個女人。
鼻頭一酸，那種極度的不舒服又一次湧上了心頭。
我往沈亦霆的身邊靠了靠，小聲道：“我不走，我要留下來。”
“這裏有護工，傭人，哪一個都比你專業。你留在這裏也只會用自己的無知辦壞事，不如回去睡個美容覺，不是嗎？陸小姐。”
小曼說這一番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留在這裏”“辦壞事”這幾個的語氣，很明顯她是在提醒我曾經和我說的沈家人的問題。
可是她那是在騙我，董管家說根本不會有沈家人來看望沈亦霆，否則她也不會一直都沒說過讓我走。
“我保證我就老實的待著，絕對不會惹禍。”我迎著小曼的目光堅定的說。
“陸小姐，你還是……”
“回去休息。”沈亦霆忽然插了句話。
我一怔，馬上就看到正對著我的小曼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容，這個笑容比昨天她對我所有的傲慢、嘲笑都具有打擊。
因為這是沈亦霆親口下的逐客令。
我站在原地不動，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來讓自己好受一點，但是沈亦霆的話已經是傷了我的心，我怎麽做都不會好受。
小曼站起來彎腰拿起了床頭櫃上的蛇果，然後又找來水果刀，笑道：“陸小姐都有黑眼圈了，這麽漂亮的女孩這樣多煞風景，快回去吧。”
眼淚不停的眼裏打轉，我忍著，看向了身旁的沈亦霆，想著他見我這樣要是改變主意了呢？
可是他卻說：“回去，這裏有小曼就好。”
我提著一口氣，以此來壓制自己的情緒，朝著沈亦霆點了下頭，然後立刻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沈亦霆又喊了一聲。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心想他肯定還是不想我就這麽走，我還是可以留在這裏，這樣就不會讓他和小曼獨處。
然而，沈亦霆的下一句話是：“把藥上了再走。”
……
從醫院到車庫的這一段路，我走得特別快。
我一直在騙自己說走的遠點兒，再遠點兒，看不到也就不會想了，這就叫眼不見為凈吧。
但是眼前的去的掉，腦子裏的卻是怎麽也趕不走。
上了車子，小陳見我臉色很差，便沒有直接發動車子而是詢問我：“陸小姐，您現在回公館嗎？”
我低頭看著自己交纏在一起的手，也沒多思考什麽，張口就道：“我不走。”
小陳顯得有些無語，但也沒說什麽，只是安靜坐在那裏等著我發出出發的命令。
慢慢擡起頭，我盯著車庫裏那亮著光的“安全出口”四個字發呆，思緒一點點飄遠，飄回了沈亦霆病房。
我想，早晨沈亦霆昏迷的時候，小曼都那樣的大膽去偷吻他，現在沈亦霆已經蘇醒了，和小曼獨處在一個空間裏，他們會不會……
我瞬間握緊了拳頭，這個舉動牽扯了我燙傷的地方，我疼得皺緊了眉頭。
“陸小姐，您不舒服嗎？”小陳關心道。
搖搖頭，我把包裏的燙傷膏拿出來又給自己塗了一些，眼淚也掉了下來。
剛才我塗藥的時候，小曼在一旁很是得意，還和沈亦霆說我受了傷怎麽不叫醫生來看看，拿個燙傷膏對付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沈亦霆淡淡的說了句小傷而已，惹得小曼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所以我草草的塗上藥，沒再那個房間再多逗留就轉身離開，可當我推開房間門的時候，我又不爭取的猶豫起來自己真的要走嗎？這不就是給他們制造機會嗎？
可那時我又聽到小曼說：“你不是最愛吃蛇果了嗎？我在新西蘭的莊園裏親手種的，又從天上給你背回來，你可要嘗一個。”
她的聲音變得嫵媚俏皮。
我暗自想沈亦霆不會喜歡這樣撒嬌的女人吧，可下一秒我就聽見沈亦霆輕聲說了句：“好。”
此刻我閉上眼睛，哪怕當時沒看見這個畫面，我也可想象出那種溫馨和諧，因為當時沈亦霆的聲音雖然依舊冰冷，但是又有一些溫柔。
“陸小姐，您的臉色真的不好。不如我隨您去醫院看看。”小陳又一次說。
我保持著閉目的狀態，許久，問了句：“如果一個男人允許一個女人的撒嬌，你說這說明什麽？”
沒看到小陳的表情，我只是聽他沈默了幾秒，然後說：“這應該就是寵愛吧。”
我一下子笑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笑。
“陸小姐，快到晚餐時間了。我送您回公館吧。”小陳說。
“我好累。”我把腦袋靠在了玻璃上，“我想在這裏休息。”
寵愛……
這是沈亦霆對待每個情人都有的樣子，還是對待特殊存在的人才有的樣子呢？我於他而言究竟又是什麽呢？
……
後來，我真的睡著了，只是睡得不深也不踏實。
直到小陳的手機響了起來才把我叫醒，我也才從迷蒙中漸漸有了清晰的意識，瞧了一眼車子裏的時候，已經快八點半了。
這個電話應該是董管家叫我回去吧。
我扭頭看著地庫電梯那邊的位置，心想自己真的要離開嗎？這是整整一夜啊，每分每秒都可能產生巨大的變化。
“陸小姐，先生叫您上去。”小陳掛斷電話對我說。
“你、你說什麽？”我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陳笑笑沖我點頭，說：“是的，先生讓您上去。”
話音一落，我已經打開車門奔跑了起來。
……
病房裏，傭人正在客廳等著我，為我打開門以後告訴我有什麽事情就立刻叫她。
我走進去，四下尋找著小曼的身影。
其實我剛才沒有多想，下車奔跑無非是遵從了自己的心意，但是隨著越來越靠近病房，我就想如果小曼還在的話，到時候我又要看著她和沈亦霆濃情蜜意的樣子，豈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可是我快速的腳步根本停不下來，現在我進來了，我就告訴自己她在就在，反正我也在，起碼可以破壞他們的二人世界。
“沒有其他人。”沈亦霆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說了這麽一句。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心想自己的模樣還是出賣了自己，於是趕緊走過去小聲喊了他一聲：“沈先生。”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我，我又是立刻避開他的目光，怕他看出來的更多。
許久，我們就這麽僵持著，誰不說話，我被他看的越來越心虛，因為我摸不準他叫我回來的意圖是什麽，是讓我留下來照顧他？還是說有什麽話和我說，甚至是有什麽懲罰在等著我？
“咕嚕”一聲，我的肚子在這個尤為的安靜的環境了極為大聲的叫了一聲。
我立刻漲紅了臉捂著自己的肚子怕它再叫，可是它就跟誠心似的，我越不想它叫，它越叫！
“沒有你的飯，把餅幹吃了。”沈亦霆冷冷的說，嘴角卻藏了一絲笑意。
我扭頭看到櫃子上我帶來的那個籃子，走過去打開它，就發現裏面的袋子減少了一些，這不可能是傭人吃的，那就是沈亦霆！
“小曼說味道很淡。”沈亦霆說。
這話一出，我原本稍稍要好轉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倒了谷底，我“砰”一聲把蓋子蓋上，心想誰要讓她吃了？這是麗兒做給我和沈亦霆的！
“不吃嗎？餓的是你。”
“我不餓。”
我氣鼓鼓的走到一邊給自己斟了杯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裏灌，結果下一秒病房裏就響起了我的一聲尖叫。
真是燙死我了，什麽都和我作對！
“怎麽了？”傭人聽到動靜沖了進來。
我走到一旁去拿紙巾擦幹地上的水，悶悶的說了句：“沒事。”
“陸小姐，我來收拾。”
傭人跑過來要替我擦地，這時就聽沈亦霆說：“讓她來，你出去。”
對於沈亦霆的話，傭人自然是不敢有任何言語，立刻沖他恭敬的鞠了一躬就把我留在那裏，消失在了病房裏。
幹這些活兒沒什麽，因為這本來就是我弄的。
但是我感覺我心頭有一團火，因為沈亦霆剛才的話和語氣燃的更旺，更勝！
對著我就是這樣冷漠冰冷，對待小曼就是輕柔溫和，一旦產生這個對比，我簡直就是氣的牙根癢癢，照著那個地面就是死命的摩擦，恨不得把這木地板擦出花兒來！
“夠了，手上會留疤的。”沈亦霆不緊不慢的說。
我一楞，看見自己正用燙傷的那只手在這裏做“解氣運動”，手上原本就是紅了一大片，現在更紅了。
可是沈亦霆這麽說，我就偏偏不想在意，反而更加用力的繼續摩擦著地板，小聲嘟囔道：“留疤就留疤。”
“但是我不想以後面對一只成日戴著手套的手。”
“什麽意思？”
“你要是留下疤痕，以後就戴著手套。”沈亦霆說。
聽他這麽說，我一點點沒了動作，只好把地面清理幹凈接著去衛生間洗手，然後站回了他的身邊。
我耷拉著臉，盯著自己的腳面，像個悶葫蘆似的不吭聲也不動彈。
“過來。”沈亦霆忽然說。
我抿了抿嘴走到了他的床邊，說：“沈先生請吩咐。”
“坐下，然後給自己上藥。”
“沒事，我的手沒那麽脆弱。這藥膏已經上了好幾次，太多了反而會不好，沒準兒才留下疤了。”我陰陽怪氣的說了這些。
心想不是你和小曼說這是小傷嗎？那麽它哪裏需要過多的呵護，有藥膏塗個一兩次也就完事了。至於留疤，反正我看小曼的手又白又細的，漂亮得很，她沒被燙著就行。
但是下一秒，沈亦霆喊了我一聲：“晚晚。”
這麽一喊，我一下子就楞住了，立刻覺得剛才自己的那些就是無理取鬧，火氣也消了一大半，但沈亦霆停頓了兩秒，馬上就說了一句讓我心驚的話。
他說：“你在嫉妒。”
我瞬間瞪大了眼睛，腦子裏自動意識到自己自從看到小曼時的那種在意，心裏的那種不舒服，還有之後的火氣、難受、酸澀，以及極度不願意她和沈亦霆獨處的迫切心情……這些都是因為我在嫉妒嗎？
沈亦霆坐了起來，繼續道：“你這一切的行為都在說明你在嫉妒。”
“我沒有！”我立刻否認，這一聲我喊得很大聲，像是用這種方法在給自己增加底氣。
我怎麽會嫉妒呢？
我只是一個情人，有什麽權利和資格去嫉妒？我一直很好的恪守著自己的本分，對待沈亦霆除了服從就是服從，我就是他豢養的一只寵物鳥，怎麽會有嫉妒這樣不該有的情緒？
“你在害怕什麽？”沈亦霆又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我沒有害怕！我更沒有嫉妒！我……我這是、是愧疚！因為你是因為受傷的。”太好了，我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好理由！
沈亦霆是為了救我才被車子撞到，我當然是愧疚的，所以我才那麽的在意，所以我才想留下來照顧他，這是為了贖罪，和那個什麽嫉妒完全不沾邊！
一定是這樣的。
“既然如此，你回公館。”沈亦霆冷冰冰的說，“這裏都是一流專業的人員，我不需要什麽無用的陪護。”
“我……我……”
我張著嘴，一時間失去了所有還擊的能力，因為他的話一點兒錯也沒有，我留在這裏沒有什麽用處，既然如此又何必妨礙他休息呢？
但事實是我不想離開他，一步也不想。
我站在他的身邊磨磨唧唧的不肯動，心裏想著我要用什麽理由才可以名正言順的再留下來呢？怎麽想，我都找不到。
就和小曼那時說沈家人要來一樣，我找不到理由留下來，因為我僅僅只是他的一個情人而已啊。
“出去。”沈亦霆再一次說，語氣裏已經是明顯的不耐煩。
我攥緊了拳頭，緩慢的移動著步子，還是又說了句：“我明天一早就過來。”
“不必。”沈亦霆閉上眼睛。
他如此冷漠果斷的拒絕讓我的心像是被抽了一鞭子，這一下就被傷的血肉模糊的，疼得難以呼吸。
我看著他，他卻不看我，我用了這世界上最長的一分鐘走到了門口，伸手開門的時候，我覺得我是在自己傷害自己，可是我做錯了什麽？我沒有啊！
“你什麽時候認清楚了自己的內心，什麽時候再來。”沈亦霆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我一怔，慢慢扭頭看著他，我說：“沈先生，我不、不……”
沈亦霆這次直接躺下轉身留給我一個背影。
……
我失魂落魄的出了病房，在客廳裏正好碰上了一個公館的傭人，她拿著保溫桶笑著問我：“陸小姐，您現在要用嗎？”
我楞了楞，問她：“這是什麽啊？”
“先生特意吩咐我回公館給您取來的粥。”傭人解釋，“您看，您這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要是一下吃的太豐盛恐怕胃口不好消化，所以還是先喝粥暖暖胃的好。”
傭人說完，就把保溫桶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作勢要為我盛上一碗，可我看著這粥就跟看到了毒蛇一樣抗拒和恐懼，立刻跑出了病房。
沈亦霆的這些體貼讓我覺得惶恐，這樣的惶恐其實早就存在了，那是一種裹著罌粟的致命誘惑，它在把我一點點帶到那個令我萬劫不覆的世界裏去，這就是我真正害怕的地方！
……
我上了車，要求小陳立刻開車，馬上帶我離開這裏，我覺得再不走我會染上癮，我一定會永遠的陷進去。
小陳對於我的驚慌失措又是一陣無法理解，可是他看了一眼手機，似乎是條短信，就什麽也沒問我帶著我離開了。
回到公館，董管家正在等我要我去餐廳用餐，可我一口也吃不下，沖回了臥室的浴室裏，我將門反鎖上，也沒有脫衣服就直接打開了花灑。
讓自己清醒一些吧，那呼之欲出的感情真的嚇到我了。
原來我的內心一直都是在不經意間壓抑著自己，我把那些點點滴滴埋在了心底的最深處，一直沒察覺，可現在因為沈亦霆的一句：你在嫉妒，讓我變得潰不成軍。
仿佛一個一直活在自欺欺人中的人終於被現實拉了出來，並且點悟這個人去認識真正的自己。
我看到小曼吻沈亦霆我會發瘋似的回到樓梯間喊叫，因為我就是覺得沈亦霆的吻是給我的；看到杜禮和馬研遠那麽恭敬客氣的對待小曼，我心裏也吃味兒的緊，因為我覺得那是代表著小曼在沈亦霆身邊身份的不同，她是特殊的存在；面對小曼對我的嘲笑，我為什麽那麽放在心上，那是因為我和她同樣站在沈亦霆的面前，沈亦霆選擇的是她；最最重要的，我嫉妒小曼不像我一樣，她可以坦坦蕩蕩的站在沈亦霆的身邊。
然而，陸晚之，你懂什麽叫引火自焚嗎？你懂什麽叫做不自量力嗎？你又懂什麽叫天差地別嗎？
我懂。
這也就是我一切的根源。
雙手緊緊扣住自己的腦袋，我喊著清醒一點！理智一點！你一直不是隱藏的都很好嗎？連自己都沒有發覺那些心中的異樣是因為這個原因，既然如此，何不就一直這麽下去？
可誰有能告訴我，這種東西一旦沾染上了，還能戒掉嗎？
……
這一晚，我又做了夢。
夢裏是什麽，我一醒來就不記得了，我就知道我很害怕，又很渴望，那開心的笑，那痛苦的淚全部交織在一起，就是這樣的。
不到早上八點的時候，傭人敲門進入告知我必須下樓用早餐，還說董管家正在餐廳等我。
我頭暈目眩，無精打采的梳洗好就下了樓。
董管家見了我，指了指餐廳的椅子說：“坐下，吃完早餐送你去公寓。”
“公寓？”
“你有一段時間沒見孩子，今天送你過去。”董管家解釋。
我咬著牙，想到昨天沈亦霆在聽到我說要一早來醫院後，就斬釘截鐵的拒絕我，沒想到現在更是為我安排了去處。
傭人為我拉開椅子示意我坐下，我向那邊走起，卻很想和董管家說我不去什麽公寓，我要去醫院。
可我轉而又想，昨晚我不是把一切想的挺明白嗎？就這樣繼續隱藏下去，對我才是最好的，所以不去就不去吧。
我安靜的用了早餐，然後換好衣服就和小陳一起出發。
可是外表異常安靜的我，內心就是滾滾巨浪在翻滾著，那是一種渴望，是一種沖動，它吸引著我，跟我說：去到他的身邊，那才是你最想的。
我攥緊著拳頭，把指甲嵌進肉裏來去趕走那些可怕的想法，可是當我看到路標，上面顯示左拐就是公寓的方向，右拐是醫院的方向時，我不由自主的和小陳說：“去醫院！我要去醫院！”
小陳反應了一下，在緊要關頭變換了車道。
我松了口氣，無力的倚靠著車椅上，嘲笑著自己，心道沒出息的人就是我這樣的，最終的結局往往是作繭自縛，不得善終。
……
我再一次回到了病房。
傭人們照舊守在客廳裏，還沒走到沈亦霆房間的門口，我就聽到裏面傳來了小曼的笑聲。
她說：“你以前說好要和我一起去死海的，現在這話說了得有三四年了吧，你連津城的衛河都沒和我去過，我好不開心啊。”
“等將來有時間，一定會去死海的。”
“你已經失信了一次了，我要怎麽相信你這次呢？除非你……”
後面就沒有聲音了。
“陸小姐，您不進去嗎？”傭人問道。
我距離著那扇門只有兩步，可是我不敢動，因為那小小的玻璃會把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擺在你的面前。
小曼那纖細的腰肢在吻他時，會輕輕的擺動著，那樣的忘情摸樣於我而言是天底下的最大的酷刑。
猛地轉過身，我想或許這就是給我最好的答案。
“麻煩你，別說我來過。”
……
又一次的離開，又一次。
我沒有哭，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我說事情不就是這樣的嗎？他是沈亦霆啊，身邊會有無數漂亮高貴的女人前仆後繼的圍繞著他，我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只是一個他生命裏的過客，興許不久就會他就會忘記。
這一切，我早就知道的。
可為什麽心這麽疼呢？像是有一只怪物的手在狠狠的撓著它，掐著它，時不時的怪物還會露出獠牙咬住它。
真疼！
我走到車庫，小陳看到我又是吃了一驚，這幾天他跟著我也是沒少受驚嚇，他怎麽會想到原本唯唯諾諾我的，總是這樣反反覆覆。
“陸小姐，這又是……”
我笑了笑，對他說：“不好意思，麻煩你帶我去公寓吧。”
小陳頓了幾秒，然後點了下頭跑去為我開門，可是動作還沒進行，他又說：“請等一下。”
他繞到後備箱，從裏面拿出了一個袋子遞給我，“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大風降溫，陸小姐添一件衣服吧。”
我盯著裏面的開衫，心想那晚的大雨小陳也是這麽說的，讓我添件衣服。
“這個……是董管家的交代嗎？”
小陳說：“這個不是，是先生那次和我照面親自吩咐的。”
我又笑了，這次卻是眼淚也跟著笑了出來。
沈亦霆，你為什麽要這樣？
讓我再一次意識到你這麽用心的對我，甚至是麗兒，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人很容易會錯意，很容易一廂情願嗎？
“你說這是不是寵愛？”我問小陳。
他正在為我找紙巾，聽到我的話後立刻說：“這當然是啊，先生沒有對誰這樣過的。”
我抹了抹眼淚，心道既然這是寵愛，那就讓我恃寵而驕一次，哪怕粉身碎骨，頭破血流，我認了！
我對小陳說了句謝謝，然後就又轉身飛奔沖回病房！
小陳在後面喊著：“陸小姐，衣服啊！不讓先生會責怪我。”
我臉上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心道他不會的，因為他要怪可能是會怪我越矩吧。
……
我門也沒敲，直接推開了房門。
小曼雙手撐在床邊不知笑著在和沈亦霆說些什麽，他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你怎麽這麽不懂規矩？”小曼不悅的皺起眉毛。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她說：“對不起，我有重要的話要和先生說，想請你回避一下。”
“憑什麽？”小曼站了起來，“你說讓我走我就走嗎？”
我看了一眼沈亦霆，他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我，我又說：“如果你想留下來聽，我也可以。”
“你還……”
“小曼，出去。”沈亦霆打斷了她的話。
小曼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沈亦霆，而他卻未看她，只是一直看著我，似乎是在等待。
小曼不情願的垂下了頭，然後邁步離開，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等房間了只剩下我們的時候，我靜靜的看著他，然後開了口：“我是不了解自己。”我一邊說著，一邊向他靠過去。
“我一直很害怕你，害怕你哪天一個不高興停了麗兒的治療費，害怕你因為我的緣故傷害了我身邊的人，更害怕你把我轉手送出去。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害怕裏摻雜了一些我察覺不出的東西，我形容不出來。我只知道有一點點風吹草動，我就會胡思亂想一整天，我總問自己我對你而言是不是一個可以隨隨便便送人的禮物。”
我平靜的說出了這些，同時，再看向沈亦霆的時候，心裏的那份感情更加不可抑制。
“你問我們是什麽關系？我真的回答不出來，因為你從不屬於我。但是我可以回答你我在害怕什麽，我的害怕有很多，剛才已經說了，可是我最害怕的是我在你心裏一點點的位置也沒有。”
我害怕你的拋棄，那是因為我不想離開你；我害怕你的轉送，那是因為我不願意發現我在你心裏分文不值；我害怕的還是你，更是我自己對你感情。
沈亦霆的眼中閃過一絲鋒芒，他問：“所以呢？”
我慢慢低下了頭，眼眶裏也一點點噙滿了淚水。
“所以我在那晚會歇斯底裏，橫沖直撞，我會看到那個小曼就渾身不舒服，我會嫉妒。而這一切都是因為……”
再一次深吸一口氣，我把我所有的勇氣集聚到了我的心尖上，那一刻我連自己那與生俱來的自卑都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
我仰起頭直視著沈亦霆目光，清清楚楚的說：“因為我喜歡你，沈亦霆，我愛上你了。”
058 杜曼的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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